虫甬 发表于 2010-10-16 13:50

另类“品茶”

:                                                         另类“品茶”

                                                                                    陈崇勇



      对我而言,品茶就是品人生,只有融入了某一特定时间片段的文化生存状态中,才可能品出特殊的滋味来。
      而像每天上班时,我都会泡一杯茶水,主要是解渴、润喉,作用于生理,自然算不上品了。品茶应是以茶水为媒介,充分调动自身的嗅觉、触觉、味觉等生理感官的功能,将那种精微感触引向微妙的心理感受过程。如再佐以优雅的环境,动听的音乐,三两知己围坐品茗,则更佳。
   记得几年前,在武夷山深处一个幽静的小茶馆中接待省里来的客人。几轮茶水过后,茶研所的老所长掏出一小包精美的茶叶,说是正宗大红袍(推测可能是摘于大红袍母树的第一代移植茶树),他亲自冲泡后,请大家品尝。我也用心尝了,可并没有感觉到与先前的茶水有什么明显的区别。真可惜了那一泡好茶!

   好在“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对于我这样的伪茶客而言,饮茶的用意也更多在于由那缕缕茶香所牵引出的曼妙情思和那些记录这种感受且带有体温的文字。
   我最早写下有关饮茶的诗句,已经是在二十多年前了。那时我还年轻,刚刚高中毕业,怀揣着对中华文化的热爱和青春的冲动,我独自一个人躲在乡间,做“陈诗梦”(亦是“承诗梦”,记得曾在给一位前辈诗人的信中有这样的话:余本痴人,自命承诗。自以为继诗道于今世,舍我其谁。如此言语,先生或笑予痴狂,唯诗心不假……),致力于中国古典文学阅读、旧体诗写作、书法练习等有关中华传统文化的实践。那时我有一间简陋的书轩——一个长约4米、宽约1.5米,三面是墙,一面与柴火房相连的空间。轩内的陈设很简单,一桌、一凳、一躺椅,还有一墙书而已。梦刚开始时,进展顺利,心情好,想法也浪漫。每到黄昏,常常会泡一杯清茶,靠坐在躺椅上,望着紧挨着柴火房后墙的那一颗白玉兰树,生出一些温馨而浪漫的联想。有诗为证:
             茶诗二首
               一
舒张拳素手,缓缓似春心;
一点清露下,秋思亦无垠。
                         二
独处诗书为伴侣,黄昏花树两依依。
清心清茶轻靠坐,一夕闲适正相宜。
      可紧接下来,求索之旅就有些沉重了。有首《无题》诗就记录了当时的感受:常言诗是啼鹃苦,漫道丹枫泪染红。勇渡身前千万壑,愁倚路畔两三松。倩人高远云天外,倦客匍匐石鎼中。数点昏花堆老木,两行秋水碧朦胧。在这一时段里,我虽然还喝茶,但已没有有关饮茶的诗了。
      倒是在“承诗梦”破灭之时(“承诗梦”之所以破灭,是由于自身处在虚拟情境下的旧体诗写作进入了绝境。所谓绝境,归纳起来大约可分为三方面:一是道统的绝境,即由内圣而外王之道,在现实中已没有了实践的途径;二是文言的绝境,即文言世界与白话世界的断裂;三是自然的绝境,即在古人那里,文言语境与自然世界相对和谐,而现代人的存在与自然有着根本的对立,这使得诗中的“我”追求与自然和谐,从根本上是徒劳的。这三个方面的绝境我都无法度过,只好选择放弃),写过一首《茶》诗,流露出了幻灭的心境:谈天说地言今古,似道如禅知有无;我辈从来成过客,杯中谁在看沉浮。
   在放弃旧体诗写作不久后,我开始写白话诗,但心中那种对中华文化的忧患意识一直没有改变。而且我认为,在经历了近百年的对中华文化传统的肆意破坏后,文脉已断,因而对中华文化精神的传承,更重要的是解决目前中国人精神层面,包括信仰方面存在严重缺失的问题。那段时间,我也吟咏过一首由泡茶而引发联想的诗:夜晚/我沉下如花的几瓣/想知道的不多/一抬头/却看到高处的凌乱(《开在高处的黄花》)我眼中所见的精神之花,是一朵花昨日黄花,枯萎、散乱,和我们精神世界的场景暗合。
      最近一次有关饮茶的触动发生在上个月中旬。因为时间很近,所以记得许多细节。我们一行人到政和采风,走访了一些茶企业,参观了产茶的工艺流程,还喝了许多特色茶,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一种叫着“等个人”的红茶,除了它独特的汤色、滋味外,更因为它拨动了我胸中的那一根隐密的心弦。“等个人”,不正是我多年来内心苦苦期待的吗?在从事旧体诗写作时,我心中期待和寻觅的是“古典诗歌女神”(朝发三峡行梦里,烟云上笼玉女峰。大江茫茫东流去,唯此江岸驻江神。清歌一路随风远,自语情思诉佳人……(《神女峰》)。在从事新诗写作时,我心中期待与寻觅的是“白发新娘”(……无法目睹你虚幻的容颜/依旧是云把峰轻轻缭绕/为了梦我坚持步入昨夜/白发的新娘又嫁给了明天)。但无论对是“古典诗歌女神”寻找,还是对“白发新娘”的期待,最终都以幻灭而告终……
   如果抛开文字意象的联想,单单从品茶的滋味与人生状态相联系的话,那么,此次的政和之行的品茶滋味,最接近于我目前的文化生命状态的那一味,应该是发生在通往那个被叫作“千手观音”大樟树的古驿道边。废弃的古道上早已没有了熙熙攘攘往来的过客,细密的卵石上爬满青苔。倒是古道旁成片的野茶树林长势良好,叶子绿得发黑,早已过了可以采摘做茶叶的季节。但我不死心,还是寻一株芽心处有三片叶子显得稍颜色稍浅,看上去好像嫩些的掐了下来,掰下其中的一片,放在嘴里嚼了一会。吐掉叶渣,苦,涩,在唇齿与舌尖处的三角地带甚至有点麻木,这哪里是品茶,分明在吃树叶。
    这几年,虽然心中的诗意荡然无存,但我仍对中华文化在现代社会中存在的问题一直耿耿于怀。而“陈诗梦”是一个梦,也是一篇小说。我想重拾旧梦。在去年写的《邵武的秋夜有点凉》那篇文章里就有这样的话:随着年岁的增长,如今的我更希望能将自己数十年来对中华文化的知识积累与实践能力悉数用上,尝试一下一个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文化人所营造的“文言世界”究竟能到何种程度?也给曾经让自己魂牵梦萦的旧体诗作品寻一妥当的归宿。将对中华文化的热爱,由旧体诗等有关中华传统文化的实践,转向对一篇以早期白话为主要语言样式,有许多“真”诗文、“真”书法、“真”绘画的全景式小说的经营,虽有些创意,但更多的是无奈,到现在连重温的门还没有找到……
   等个人,是等待,更是求索!这场跨世纪的精神求索之旅的滋味是那样的苦涩。等待的“那个人”的形象越来越清晰,而现实的境况却越来越无奈,甚至有些荒诞!品尝其中的滋味,竟然与等待戈多有几分相似了。

虫甬 发表于 2010-10-16 1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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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甬 发表于 2010-10-16 14:28

回复 2# 虫甬


    午后,大热,室内没有空调、电扇,滴汗如雨。遂书此句,以期心凉。

虫甬 发表于 2010-10-19 10:21

红蝴蝶:
    文章很个人,很个人的文章才能显出其特色其与众不同,欣赏。
    人都是个性使然,同去政和,得到政和人的热情款待,总想为他们做些事,于是写报告文学,而此类文章无关的人是不爱看的,所以不像虫甬还能写出好散文让大家欣赏,我只能交上去作为一种心愿。


虫甬:
    “另类”的文章,可能就要另类的处置。原本是应“海峡茶博会专辑”而作,前天早上,要发稿了,斟酌再三,我还是将自己的文章拿下了哈。

虫甬 发表于 2010-10-19 10:56

秋雨斋主:
    楼主的文,楼主的诗,可以用八个字形容:曲高和寡,鹤立鸡群.
      能够用自己手中的笔写自己的诗,用我手写我心,是很多人的梦想和向往的境界,但是能够心手双畅的却是寥若星辰,不是诗好字不够好,就是字好诗不够好.
       不过在现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会写一点毛笔字的多如牛毛,能够写古体诗,写的古体诗能有意境的却不多,
       会写诗,做一个诗人是一种境界.


虫甬:
    即便是“我手写我诗”,其实也可以相对地分成多种情形。一是用习惯的书写字体与方式,以不变应万变地抄;二是通过认真地构思,精心的安排,反复书写,以期达到最佳的视觉效果;三是尽量重温写诗时的心境,在确定与之相“当”的形式后,努力追求诗歌韵律与书写节奏的协调,在书写过程上或许能够产生微妙的心理感应;四是以即时性的诗歌创作为主导,毛笔书写的心追手摹,所呈现出的异彩,如苏轼的《黄州诗帖》之类。

    可能还有一种状况,即我在“书写意识流”中所描述:……在文字方面,来不及构思;在书写方面,来不及安排。有时是字先,有时是笔先,有时干脆什么都不是,就涂鸦好了……
    在此过程中,围绕汉字的综合之美,将诗意的浮动与书写的变幻二者的距离拉得最近,相生相发,融为一体。

看可开 发表于 2010-10-28 19:57

2007_Y舒张拳素手,缓缓似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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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若水 发表于 2010-11-12 15:31

若能怀水如名淡,应信春茶比酒家

王品墨 发表于 2011-2-8 1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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