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蝶 发表于 2008-12-14 13:55

七律·寄金戈铁马

比翼分离连理断,天国人世各一端。
凄凉似雨萧萧下,思念如风缕缕连。
花谢还开依造化,人合又散顺天然。
可怜铁马真情谊,故人遥知心亦甘。

2008年12月14日



(附金戈铁马文:黎明前的苦雨中我遗失了宝贝)

  ——写在亡妻七七忌前夕

  亲爱的,你不该在这个乍暖还寒、冷雨敲窗的春分之夜,用一种从未有过的致人晕厥的绞痛折磨着我。知道吗,你的渐渐黯淡的眸子,你的游丝欲断的喘息,你的似断似流的泪珠,使我的心很疼很疼,因为这时的我,已感到一只曾经带我飞翔的翅膀快要折断了。刹那间,一种不祥之兆预示着我将再也不能飞过这黎明前风雨如磐的黑暗,使我无法兑现曾经的诺言。
  亲爱的,你该不会忘了我们要互允一个百年的誓言吧?还记得那个秋枫似血的傍晚么?我牵着你温软如酥的手,端详着你年轻如花的面庞,诵我刚为你写下的诗篇。此刻,我再为你诵一次吧:“秋枫应是你的酥手/诵你掌上的诗篇/从新蕾初绽的时节/读你日后熟透的红颜// 晚风舞动你的衣裙/细品你的曼舞翩翩/还能唱你唇间的歌谣么/它总是使我想起你娇羞的脸// 最是雨中喜泣的心思/当是允你一个百年/在白头同穴的日子/你我共枕曾经的诺言。”哦,亲爱的,你听见了,一定听见了,不然怎会有一滴泪珠挂在眼角。睁眼看看吧,现在又是一个春回大地的日子,只是眼前还有些黑暗,有一帘雨幕,可我真的好希望好希望与你相互搀扶着,一起穿越风雨,走向丹枫摇落晚霞的深秋……
  亲爱的,紧紧拉住我的手吧,不要滑落,不要滑落,风雨就要退却、黎明就要来临,一轮朝日定会透过这病房的窗户照耀你我。听见了么,亲爱的,我就在你的身边,抓紧我,紧些,再紧些,对,就这样,好样的。呀,你的手好冷,捂在我的脸上吧,不,捂进我的胸膛,让我们一起渡过这该死的淫雨霏霏的黑暗,一起谛听那雄鸡破晓的第一声。
  天幕好黑好黑啊,夜雨好长好长啊,我都快垮掉了,你知道吗?我怕听病榻上你在那昏灯下无助的、痛苦的喘息声,这声音恰是我羽翼的断裂之声啊。亲爱的,你是我风雨共济的伴侣、你是我快乐翱翔的翅膀,你是我五彩飞扬的生活,如果失去了你,我会如同独翼的鸟儿,再也穿不过恼人的风雨。亲爱的,千万别闭上眼睛,千万别,现在是寅时,再过一个时辰就可以听见雄鸡打鸣了。就一个时辰,来,睁开眼睛,我帮你擦一把脸,你一定要清清爽爽的,我知道你喜欢干净。我们要一起努力,透过窗外那黑幽的天幕和冰冷的雨帘,守候并感受雨过天晴后东方那一抹明净而又嫣红的朝晖。
  我知道,亲爱的,你不太喜爱古典文学,但你却很喜欢元好问写的那首“雁丘”词,我们一起吟唱好吗?嗯,对了,就这样,我喜欢你微睁眼眸的样子,还是当年的情境,真好看。“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啊,你怎么了?瞧,你的泪珠儿湿透了我的手臂。哦,哭吧,哭吧,只要你能尽情地哭,能哭出声来就是希望,那就是生命的希望啊,我多么希望你能放声嚎啕,直到天明!
  亲爱的,还记得我给你讲过的古代传说中,关于鶼鶼鸟的故事么?它们终生共一双翅膀,双飞双宿,恩爱不离,一旦其中一只死去,另一只便无法存活。鶼鶼,你这比翼的鸟儿,多么美好的名字!多么倾情的鸟儿!三年前,也是一个黑幽幽的深夜,你吐了那么多的血,四千多毫升呀,你躺在血水中深度休克着,脸色惨白,但你的眼睛始终睁着,你的手始终牢抓着我的手。最后,死神终于退却。当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病房时,你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鶼鶼,我不敢死去!”这是我为你写的诗歌,你一定还记得,亲爱的。听,我再次为你唱了:“季节为何似风车/就这样旋白了人头/今夕你又栖息哪里/可记得我顽石般的守候// 树的年轮逐渐肥胖/如树的人已然消瘦/当一叶飘落溪畔/这消息可载几多忧愁// 因着等候我不敢死去/就怕在天堂见你泪流/鶼鶼的另一半就是你啊/一只羽翼如何飞过苦秋!”
  我怕见你痛楚的颜容,怕见你无声的流泪,更怕你的喘息和抽搐。一定要挺住啊,你不能离去,你是我的另一只翅膀,要知道,我折翅的生活将是风雨无边万年愁!“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雁儿倘还如此,何况你我?
  再过三刻就是卯时,就剩三刻了,静一静,静一静,我要和我的爱人一起聆听雄鸡的啼鸣。唉,该死的雨滴,不住敲打窗儿干什么?我的爱人不爱听这讨厌的嘀嗒声!该死的雄鸡儿,你是惧怕黑暗和淫雨了吧?不然你快打鸣呀,你把太阳给我喊出来呀!我的爱人不喜欢黑暗,她需要光明!
  亲爱的,你两个昼夜急促的喘息,是怎么挺过来的?为了不放弃生命,还是不放弃爱情,你睁大着你的眼睛?哦,我懂了,如果闭上了眼睛,就意味着一切都会成为过去。此刻的你肯定很痛很痛、很苦很苦,因为我看见你满口的燎泡,连舌头上都是……你牢牢抓紧我的手,我明白,你一直将你自己当作了我的一只翅膀啊!对了,站在你病榻边的那个白大褂,真他妈是个混饭的白痴。他说:“我们尽力了,对不起。不过,她是我见过的最最坚强的女人之一。”听见没有?亲爱的。他还说你是“之一呢”,我说你是唯一的!你最清楚,如果你不坚强,那就不会睁着眼睛挺到现在,如果你不坚强,就会让凄厉的呼声充满屋宇,如果你不坚强,就不会断然拒绝一切止疼的镇静针剂。那个白大褂说的唯一实话就是他已经尽力了,“尽力了”就是他无能的最后表白。
  让那个无能的白大褂一边去好吗?我要和你单独说说话儿,说说我们的每一段快乐的时光,说说我们的柴米油盐酱醋茶,说说我们的牵挂与烦恼,也说说我们面红耳赤的争吵,说说你的固执和我的倔犟。哎,你可别老惦记着你那位年轻同事的婚礼,那礼金我已经帮你送了,现在就说我俩,一节一节地说……哦,是啊,是啊,记得你曾经说过,我这个人有时很坏,不会心疼人,你说等我老了就要好好地整整我……嗬嗬,想起来就觉得很好玩。
  呀,你怎么啦?亲爱的,嗓子眼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痰?来,我帮你吸痰,一会儿就好。嗯,舒服些了吗?看啊,亲爱的,窗外的雨已经住了,温婉的东风正在驱赶着黑暗,抓紧我的手吧,睁着眼与死神搏斗就是你的性格啊,眼睛再睁大些,只需再熬半个时辰,东方就会现出鱼肚白了。啊,痰,天,怎么吸也吸不尽呀!这该死的痰哦,怎么越来越多?难道你想堵死我的宝贝吗?天呐,你怎么不喘息了呢?我的宝贝!我们不是早已约定,无论如何都不撒手的么?你不是说只要挺过这一关,就要好好跟我吵一次嘴的么?你不守信用啊,亲爱的!你一定要醒来,无论你的手是多么地冰凉,反正我是抓定了你的。兴许你是太过劳累太过辛苦,需要小憩一会。我可在等着你呢,宝贝,等你醒来,我还有许多的话要对你讲,最好找个茬儿拌拌嘴……
  2008年3月22日凌晨4时20分,是我终生不忘的、桃李花儿被雨水打湿透了的日子,黑暗中,西天佛祖扮演了一个极其无聊的偷儿的角色,他盗走了我的宝贝,植入了他佛堂前的莲池。我强忍着悲哀和心痛抹下了爱人那不能瞑目的双眼,也就在那一刻,我看见躺在白色病榻上的宝贝渐渐幻化成一枝晶莹而又洁白的莲花,在风中摇曳……摇曳……
  阴冷的黑暗里,昏黄的灯光下,嘤嘤地啜泣的是我们的亲友,但此刻我再也没有看见我亲爱的人儿流泪,她走得坚强走得平静且安然,我也不流泪,因为她不喜欢。我知道,她已在天堂等我,等我来世再进行一场轰轰烈烈地恋爱,等我来世再进行一场面红耳赤地拌嘴……

  2008年5月5日

[ 本帖最后由 秋蝶 于 2008-12-16 11:33 编辑 ]

寒巢___寒石 发表于 2008-12-14 15:15

真想念秋秋滴七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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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俊 发表于 2008-12-15 19:32

花谢还开依造化,人合又散顺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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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无奈啊!

[ 本帖最后由 家俊 于 2008-12-15 19:33 编辑 ]

秋蝶 发表于 2008-12-15 21:46

回复 #3 家俊 的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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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不言 发表于 2008-12-15 22:19

从小家来说,军人在铺板上躺一天就是一天的奉献,但从国家大局来说,就要金戈铁马,造就琴心剑胆。

寒巢___寒石 发表于 2008-12-15 2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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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兆伟 发表于 2008-12-19 10:41

凄凉似雨萧萧下,思念如风缕缕连。
花谢还开依造化,人合又散顺天然。

沉痛!!!

寒巢___寒石 发表于 2008-12-19 1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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